这世间从来就没有一碗面,能像陕西油泼辣子面那样,经由一勺滚烫的菜籽油,熨贴在每一寸肌肤上时如黄土高原的落日瞬间点燃,你只消远远看一眼,从发梢开始,一种秦川儿女独有的热辣,能嘶嘶啦啦地烧遍你全身。在那一口筋韧滑爽中,藏尽了陕西儿女的倔强坚韧,道尽了华阴老腔的歇斯底里。生活再苦再累,一碗油泼辣子面,足以热烈那颗平凡的心。
最近看《白鹿原》,总能看到剧中人物吃油泼辣子面的场景。于是想起大学时一个陕西女同学,常常笑着说她记忆里最美的食物,就是家乡的油泼辣子“biang biang 面”。
据说当初秦海璐进《白鹿原》剧组时,为了演好剧中“仙草”一角,硬是逼自己两个月内减重30斤,之后又随剧组深入陕西农村体验生活,她像当地人一样,头发随意一辫,麻布腰间一系,擀面、切菜、热油、调味。剧中那一碗碗让众人吃得面红耳赤的油泼面,便出自这位“关中豪情女子”之手。
这世间从来就没有一碗面,能像陕西油泼辣子面那样,经由一勺滚烫的菜籽油,熨贴在每一寸肌肤上时如黄土高原的落日瞬间点燃,你只消远远看一眼,从发梢开始,一种秦川儿女独有的热辣,能嘶嘶啦啦地烧遍你全身。
人叹关中:三千万儿女齐吼秦腔。可要我说,你只要吃上一碗油泼辣子面,定能站在这片黄土地上一声吼,让那八百里秦川尘土飞扬。
“为啥油泼面的面条这么宽?”比起上海阳春面、山东龙须面的细水流长,陕西油泼面更接近于原始的粗犷,一如黄土造就的关中大汉的粗犷豪爽,说话铿锵有力、快人快语;唱起戏来更是像在打枪放炮,有一种狂风怒吼的快感。
不仅如此,在陕西还有一种说法:“陕西关中有十怪, 面条宽得像裤带。”
自古秦地就盛产小麦,家家更是以面食为主,一天到晚三顿饭,馒头不离手、面条不离口。面,是当地人的主要粮食,它是填饱肚子、延续生命的好东西。所以在制作面条时唯有实实在在,心里才能踏踏实实。
关中的面条就是这般实在,它在一群实实在在人的手里,浸润着人们朴实的日子,夯实着人们的日久情长。
陕西人吃面,辣椒很讲究。生长在黄土高原上的辣椒,早晨起来还是青绿色的,等到晌午,那一片一片辣椒就像着了火似的,一串串燃烧在大地之上。不出三五天,那汲取了太阳般热情的辣椒便会沉浮在面碗里,只等那一勺滚烫的油泼来激发彼此热烈的灵魂。
油泼的油更得是新榨的菜籽油,经大火煮冒烟,油熟了,不能马上泼,得等火灭了,油烟刚消,舀油泼倒在辣椒面上,然后一手搅拌,让油浇透,让辣子在面中翻滚。此时若在热腾腾的辣椒面中再洒上几滴自己做的香醋,凉醋热油,“呲啦”一声,辣沫泛起,香味风起云涌,保你垂涎三尺。
面条如此,生活也一样。关中汉子在黄河边忙了一整天的农活,照着夕阳扛着锄头下山;而关中女子也放下了手中的绣花针,操起一根擀面杖,擀出一条条宽面,借着落日余晖,泼上辣子油,只等汉子归来一起品尝这人间至味。 生活再苦再累,一碗油泼辣子面,足以热烈那颗平凡的心。
中国菜历来讲究色、香、味,但对油泼面来说,还应再加上一个“声”的属性,因为它那一声“呲啦”,最有一种先声夺人的效果。
当《白鹿原》里的仙草将一勺滚烫的菜籽油往叠好的面上一泼,顿时发出一阵“呲啦”的响声,随着一缕白气升腾,对于对这片土地爱得深沉的人来说,那就是华阴老腔的一声吼,他们站在黄河边,迎着东升的太阳扯着嗓子唱到:八百里秦川,千万里江山,乡情唱不尽,故事说不完……
什么是油泼辣子面?吃过的人都说,在那一口筋韧滑爽中,藏尽了陕西儿女的倔强坚韧,道尽了华阴老腔的歇斯底里。可对于每一个在陕西长大的人来说,那是对抗生活困境的力量之源,是一碗续命的面。
所以,不要问为什么每个陕西人对这碗面无比挚爱,因为他们对这片土地爱得深沉。(万丽媛)